纸牌屋男主“史上最无耻出柜”,同性恋成了公关手段?
2017-11-08 20:27 浏览:102次 【

纸牌屋男主“史上最无耻出柜”,同性恋成了公关手段?

凯文·史派西的性侵丑闻已经发酵一周。

Netflix更在无限暂停《纸牌屋》第6季的决定上表示,不会参与任何有凯文·史派西在内涉及《纸牌屋》的制作。

凯文·史派西身上的那场性丑闻风波。他用宣布出柜的“高招”,成功转移了性骚扰指控,但同时也被LGBTQ团体指摘为上演了“史上最无耻的出柜”。

因为,他们深知史派西先生就像他在《纸牌屋》里饰演的政客那样,娴熟而危险地玩弄着身份、性别政治。

这场好戏为大家添加了不少谈资,可似乎更加重了我们的偏见和误会。

Gay,成了一种人人心领神会而津津乐道的东西。

以至于,有些人拼命假装自己是Gay,而另一些人则深深藏在柜子里。

你根本就不是同志的同志

文|杨殳

作者简介:杨殳[shū],一个神经衰弱的大叔,看书,看片,吃药丸,三位一体。穿马甲写作为生,兴奋的时候一日千里,丧逼的时候一泻千里,最擅长的写法是离题万里,最大的爱好是收集古今中外药物说明书。 

我是个直男。这是我第一次在网上谈论关于同性恋的话题。

前些天,有人指控凯文·史派西曾性侵未成年。紧跟着,凯文·史派西发推特回应,并宣布出柜。

纸牌屋男主“史上最无耻出柜”,同性恋成了公关手段?

凯文·史派西重磅新闻被爆出。

娱乐媒体和社交网络哗然一片。

声讨檄文还没完稿,不得不更换选题。点赞的点赞,震惊的震惊。

至于法律和道德,在嘈杂中给搁置了。

反正,史派西的推文里没正面回应,他的真诚和坦率只用在了出柜上————

“I have loved and had romantic encounters with men throughout my life.”(生活中我爱过男性,也与他们有过浪漫的邂逅。)

大明星性侵未成年,是法律节目。大明星写长文出柜,是娱乐节目。吸睛能力高下立见。

如果出柜回应是别有用心的公关战术,至少算取得了阶段性胜利,成功扰乱了公众视线。

按照娱乐圈和商业规则,无论应急还是策划,一次出柜都得从娱乐产业的用户需求出发。

什么是用户需求?毫无负担的谈资。

无数人关注大明星,研究大明星,不断揣测。等他出柜那一天,一拍大腿:×,我说的没错吧?

我随便一搜,就找到篇2014年国内媒体做的专题:“卖腐弯帅成热潮,全世界在求你出柜”。除了早被媒体冠以“千年深柜”的凯文·史派西,还有另外二十几个大明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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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4年国内媒体的“深柜”专题。

十几年来,口头禁忌的破除,让直与弯的话题等同于吃喝拉撒。这原本是开放与进步,但却越跑越偏。

有人在街上指指点点,“哎?你说前面那个是不是gay啊?”

有人深思熟虑地分析,“同性恋就是更有品味,也更有才。”

有人在饭后一声叹息,“其实同性恋蛮可怜的,支持他们。”

有人菊花肥皂挂嘴边,认为这些就是同性恋爱的全部。

有人抨击直男不懂爱,歌颂同性爱比异性爱更可信赖。

有人高谈阔论同性爱,以为这样就能表明自己三观正。

以上这些事,我都干过。

凯文·史派西的话题,我也和很多人一样,特别想知道他有哪些男朋友,而不太在意他性侵过谁。

至于热衷谈论“卖腐弯帅”的朋友,我身边有一堆。

十二年前,我在图书馆借了李银河的几本书,《同性恋亚文化》《酷儿理论》和《他们的世界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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给作者打开新世界大门的《同性恋亚文化》。

书读的一知半解,我却心头涌上一股澎湃之气,感觉自己进入了陌生世界,理解了弱势群体。

之后,我看了不少同性题材的小说、电影,也结实了一些真正的同性恋朋友。

一种错觉诞生了:我觉得身边同性恋越来越多。不管同志,还是拉拉,性取向成了潮流选择。

然而,关于同性恋群体,及其情感、文化及社会处境,绝大多数都是局外人一厢情愿的意淫。

作为边缘群体和亚文化存在的同性恋,尚未得到真正的社会关怀,却先成了娱乐卖点和文化潮流。

在美国同性恋反诋毁联盟(Gay & Lesbian Alliance Against Defamation)发布的“同志上电视”(Where We Are on TV)报告中,2010到2011年全部美剧里将近600个角色里,同性恋占了3.8%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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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摩登家庭》里著名的夫夫。

这些加上电影里的同性恋角色,就是公众心目中同性恋形象的主要来源。

TA们往往和各种类型标签组合出现:同性,同性/喜剧,同性/历史,同性/犯罪,同性/悬疑。

TA们的形象,大多符合主流社会群体的想象,遵从主流价值观,按照主流行为模式做事。

在影视剧里,TA们要么与主流人群谈笑风生,其乐融融。要么就遭遇不平等,值得同情。再或者,TA们上演蚀骨恋情,活色生香感天动地。

TA们像社交的润滑剂,幽默的资源,成为我们的谈资。

我们,就是社会主流人群。

就在不久前,我还和一个男同朋友开玩笑,用动宾短语谈论同性性行为。

笑完之后,猛然想到:若是用同样的方式谈论异性性行为,我还能如此率真活泼吗?

不能。因为那像在谈论自己。

我似乎只是在用夸张的表演表达立场:我不排斥同性恋。

这种表演让我暗中肯定自己:我一点也不狭隘。

就像当年我看完关于同性恋的社会调查后,和朋友热烈讨论,表达自己的同情。

我在有意无意地塑造一种自我形象,以此肯定自我,甚至还带了点感动。

要是有谁问我:你对同性恋群体了解多少?

我大概只能谈谈《断背山》《春光乍泄》,或者《东宫西宫》《春风沉醉的夜晚》,最多也就是再描述几个纪录片和非虚构特稿里的印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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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春光乍泄》剧照。

现实社会中的同性恋状况,只能有极小部分进入公众视野。我的认知,不过是大众媒介和商业运作塑造的局部。

这背后,是巨大的信息鸿沟和话语权失衡。

所谓歧视,是有分别的看待。凭借浅薄的认知高声谈论,和粗暴排斥贬低,实质没差别,都隐含着某种自我标榜。

许多人对待同性恋群体和文化,并不真正关心和理解,而是猎奇、娱乐和自我标榜。

这种态度,已经不可挽回地走向了刻奇。

“刻奇”是德文Kitsch的翻译,原指一种艺术形式,对应英文中的“cheesiness”,指廉价庸俗的事物或情感。

比如,公交站广告用公园、草坪和笑脸,来表现市民的幸福和谐。比如,朋友圈里阳光绿植、咖啡和一本摊开书的村上春树,就是个文艺清新的星期天午后。

文意清新的午后。

中文曾经流行的翻译是“媚俗”,来自米兰·昆德拉的小说。随着词义的引申和流变,“刻奇”的含义更像是一种“自媚”。

打个比方,读流行小说看热门电影,看起来是追赶潮流,但却隐含着用潮流塑造自我的目的。读冷门小说看晦涩电影,看起来是品味独特,却很可能是为了给自己贴上标签。

刻奇就是走捷径地附庸,无需真正了解和认知,就自以为获得感动和安慰。

美国社会学家欧文·戈夫曼在《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》中,提出一个观点:人们在日常生活里,会不自觉地表演,向他人呈现自己的观点和生活方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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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日常生活中的自我呈现》,欧文·戈夫曼著。

这种表演的结果,就是自己也相信了。是什么不重要,像什么才重要。

我们发朋友圈,遣词造句修脸磨皮,并非真心分享信息,而是有目的地自我呈现。

有段时间,我特别爱在豆瓣标记读过的图书,并分享到朋友圈展示:“××已经标记过1234本书”。

后来,豆瓣分享功能改版,不显示数字了。我就不爱分享了。

做过公众号运营的都知道,做标题党不但要猎奇新鲜,还要考虑让人愿意分享。朋友圈是客厅,头像、昵称加分享标题,就是一次呈现给他人和自己的表演。

我在意的不是真的关心理解,而是如何谈论,如何呈现出某种姿态。

这就是刻奇的本质。

我并不真正了解同性恋,但如何在同性恋话题中呈现自我,是一场关键的表演。

宽容,善良,幽默,有见识,懂人性,不假思索地对自己并不了解的群体报以同情、艳羡和评判,其实是在迷恋自己的虚张声势的姿态。

出柜原是个人的事情。媒体和公众赋予这件事“意义”和“勇气”,就是种虚张声势,在流量至上的商业逻辑下,越来越多人都被这种自我表演感动。

尤其是,多数高呼勇敢的人根本不是同性恋,甚至也不怎么了解。

把这件事和勇气简单粗暴地做因果关联,就是种刻奇心理。

上世纪三十年代末,美国艺术批评家格林伯格写过一篇叫《前卫与刻奇》(有的翻译为《前卫与庸俗》)的文章。

文章里说,工业革命打破了乡下穷人和城里富人之间的地理隔绝和知识沟壑。一部分穷人迅速富裕起来,并有了文化。但是,他们却并没有贵族先前的审美经验,也无闲暇欣赏艺术。

于是,刻奇艺术应运而生。桌上摆一只印了向日葵的瓷杯,和欣赏过梵高作品能得到同样的感动。

姜文曾在《一步之遥》里提到New money(暴发户)和Old money(老贵族),看的时候没反应过来。事后一想,似乎懂了。

墙上挂着南方工厂仿真大师油画,桌上摆着檀木功夫茶具,给你倒茶前,先聊几句茶文化,顺道介绍一下不经意滑出袖口的佛珠手串。你正要问他书架上的《百年孤独》怎么样,他却摆摆手讲起禅宗。

油腻的中年人只是他的代称,他的真身是刻奇现象的综合体。

大众文化接纳同性恋亚文化之前,非同性恋和同性恋之间,是无从想象的信息鸿沟。

近十几年来,影视和网络打破了这种隔阂,也塑造出了“刻奇”的同性恋形象。

在娱乐消费中,主流和非主流看起来相互理解,握手言欢。其实却是受众和媒介的默契共谋。

就像耽美小说、同人文、卖腐影视、娱乐明星及少数精英,不能代表同性恋群体。我也不能将局部信息和一知半解当做真正的关心。

一个人自称腐女和开同性玩笑,是矫情表演。一个群体和大众媒体煽风点火,就是自媚,是刻奇。

大明星和他的团队,把出柜当成可以运营的事件,是把自己当成了人设。人设之所以能成立,全靠大众的刻奇心理。

刻奇的定义是流动的、相对的。

十年前的文学经典,十年后就被拿来附庸风雅,人手一册。一周前的灾难,一周后就被用作抒情叙事,泪流满面。

这两年研究出版和书店行业,得出一个结论。书作为实体的商品属性正在超越书的内容价值。书店则正与商场血肉融合,作为时尚文化场所存在。

如此一来,人们可以更方便地“媚俗”或“自媚”。

但是,这绝对是好的变化。从商业价值观来看,刻奇本身就是刚需,大众文化本身就是浅薄。

既然浅薄是流行和财富的温床,就值得推崇和跟随。在此逻辑内,对同龄恋的“刻奇”态度,也很合理。

或许,一切正常,从未跑偏。

试图跳脱流行文化,皱起眉头审视娱乐时代的人才是刻奇。

在我写下这篇评论的时候,总忍不住想:我是否正在为自己创造某种优越感体验?

是。因为反刻奇也是刻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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